在我印象里,这座土屋算是比较早的,最起码经过两代人了。
听老人讲,这房子是祥法的老爷爷盖的。
我对他有模糊印象,带着瓜皮黑帽,留着山羊胡,黑棉袄,佝偻着背,
走路慢慢悠悠的。
我没有和他说过话,看到他就远远的走开,更谈不上进去看这座房子了。
现在想想,我小时候应该是惧怕衰老,惧怕死亡。
我特别怕死,也怕大人有事。
我那时候就不止一次的想过,如果有一天,父母都不在了,我还能不能活下去。
肩不能担,手不能提,父母就是我眼里的天。
祥法老爷爷死的时候,我还去跪棚,我们没出五服。
唢呐声响,一片悲声,我竟无端的伤感起来。
以至于出殡的路上,我哇哇大哭。
村里的人都说,这孩子懂事的很,不像谁谁谁,就知道玩,一滴泪都不掉。
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伤心,我和他明明从来没有过交集。
我哭的应该是人世轮回的兴衰,从生的旺盛到死的凋零。
那时候,不懂这些,就是莫名其妙的悲伤。
以至于后来,我特喜欢冬天,尤其喜欢寒风里萧瑟的孤树。
光秃秃的枝杈,斜伸出去,风里呜呜的响。
我能站半天,就静静的看。
后来,祥法爷爷奶奶住进这座老宅,我才知道这座房子里的摆设。
正对着堂屋门,是一幅下山虎的画。
东面是床,中间隔着房箔子。
祥法奶奶,我叫大奶奶的,记忆力超强,也特别喜欢串门,话特别多。
我放假回家的时候,特别喜欢听她讲孔庄的事。
过年磕头的时候,我们在门外喊,大奶奶,我们给你拜年了。
她就在屋里回应着,说她不起了,愿意磕就磕吧。
大奶奶有四个姑娘,三个儿子。
原来过年走亲戚的时候,院里院外停的都是自行车,拖拉机。
几十口子人,特别热闹。
现在什么都没有了,就剩这座老屋还静默着,守着日子,回忆曾经的车马喧闹。
人不在了,过年就是普通的一天而已。
(投稿孔氏家族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