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懂懂骑山东》--威海荣成市

秦始皇,三次东巡。

因此,命名了N座城市,荣成也是。

荣成是什么意思?

没有意思。

准确的讲,是一个笔误。

史记记载始皇登“荣成山”,但是,当时荣成只有成山,没有荣成山,史学家推测大概是个笔误,应该是想写成“劳成山”,因为境内还有劳山,也有人怀疑是“莱成山”,古代山东半岛为莱国。

总而言之,创造了一个词,荣成。

美丽的误会吧。

有点类似Google,Google创始人当时是想注册Googol,Googol是10到100的幂,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,但不是无穷大。

结果,注册时拼写错误。

设计胶东骑行线路时,有朋友提议,让我以秦始皇的线路为锚点,这样可以写的更有深度,因为秦始皇的三次东巡给胶东筑造了文化底色,这个建议我没有采纳,因为我不希望总是朝过去看,我更希望自己写的现代一些,现代到什么程度?

与我们今天的生活,息息相关。

我写烟台篇时,烟台有朋友专门给我打电话,觉得我写的过于表面,没有把烟台的内核给输出,他认为南山集团也好,万华化学和张裕也罢,都不算烟台的内核,什么才算?

烟台山的历史,上面各国领事馆,冰心以及她父母,毓璜顶医院……

这些才是内核。

2014年,我从莫斯科回来,到北京转机,顺便在北京转了一圈,北京当地朋友全程陪伴,他讲了一番话,对我影响很深,他的意思是,北京的高大上与普通人无关,例如各个部委,即便你天天可以从电视上看到,你天天从门口路过,这里也与你毫无关系,例如北京的各大酒店,你也不可能去开个房或吃顿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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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在北京只有一点,就是见过。

所以,骑行过程中,我一直在想,哪些东西对于我们而言只是见过,没有参与价值,哪些东西又是可以影响我们生活的?

我想写的,是有参与感的。

而不是单纯的看看景。

那些东西,离我们老百姓很遥远。烟台大部分景区我都去过,尤其是与张裕文化挂钩的,更是去了不止一次,张裕定期邀请大客户到烟台旅游,吃喝玩乐全报销,五星标准。

例如克利顿饭店,今天还挂着一个明晃晃的招牌:欢迎来到中山先生曾下榻的克利顿饭店。

孙中山当时来烟台干什么?

参观张裕。

写了四个字:品重醴泉。

这四个字,今天还很有量级:“品重醴泉”是孙中山为中国企业留下的唯一墨宝,现存烟台市博物馆,为国家一级文物,入围山东省100件“齐鲁瑰宝”,被列入国家文物局珍贵文物档案。

我不愿意写成类似的游记,至于被成为烟台精神的冰心,我觉得过誉了,她之所以家喻户晓,是因为走入了教材,我曾经跟一位作家探讨过这个话题,这位作家说冰心并没有被过誉,理由是:你在高中课本上看到过冰心奶奶的作品吗?我拍过她一幅书法真迹,正规渠道拍的,让我给送给了一位偶像作家。

在威海市区骑完后,我决定夜宿荣成,荣成北有条海岸线叫那香海,名字起的真好,真性感,那香海离威海市区与离荣成市区差不多同等距离,而且离威海更顺,沿着海岸线一路向东就到了。

而从荣成过去呢?

路还不是特别顺。

我决定去看看,到底这片海域有什么魔力?为什么能使我们本地做海景房销售的房产中介自己都蠢蠢欲动?

我开车过去溜达了一圈。

真不错。

当然,最惊艳的依然是它的名字。

还有,我在想,若是从威海山东大学那边开始骑,一路沿海岸线骑到这个位置,应该很爽,威海当地骑友最初也是这么建议的,我看了一下里程太长,而且我的“工作”不单纯是骑车,更多是多元素打卡,不能说这里美就只在这里骑。

我这种走马观花式打卡,会不会遗漏很多?

肯定。

例如骑行烟台市区时,我就没有去烟台人眼里最大的IP烟台山去打卡,我的锚点是五大政府大楼,串起来已经60多公里了,至于路上遇到啥看到啥,这也是一种缘分。

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。

那香海的海岸线是东西走向,我第一感觉是那香海附近的房子冬天会很冷,因为房子是南北向的,这里迎接的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,而且没有阻挡。

若是小区入住率够高,能集中供暖,那还好。

不供暖,那,度日如年。

在北方,除了集中供暖,啥都不好使,这个我真是专家,因为我婚后在农村生活过五年,我装有空调、土地暖、碳晶板、火炕、空气能,很难达到20度。

我骑了山东这么多地方,经常遇到土豪回村建大HOUSE,有些我也会进去参观一下,我觉得高大是的确高大,但是呢,没有解决两大根本问题,一是尘土问题,二是取暖问题。

取暖问题的核心是保暖问题。

这个问题,不探讨了,写跑题了。

若是哪天我心血来潮在那香海买了套100万的房子,那么肯定90万是为这个名字买的单,真的好听,谁想的呢?

是个人才。

肯定跟荣成宣传口号的提出者不是同一人。

荣成的宣传口号是:自由呼吸,自在荣成。

别的城市不能自由呼吸吗?

单要“自在荣成”还不错,但是呢,“自在”这俩字与荣成又没有太大的关系,没有突出荣成的底蕴、特色。

我从那香海直接杀到了荣成全季酒店,我看天气预报说次日有雨,我决定先把衣服送到洗衣房,然后我去荣成市区转一圈,看看能不能买到挡泥板。

洗衣房有个眼镜小姐姐在看手机。

她的衣服还有25分钟洗完,我把衣服放进了旁边的洗衣机,设置了速洗,15分钟,我问她:您是一直坐这里等吗?

她说,是的。

我说,我的衣服洗完后,能否麻烦您帮我放到烘干机里?

她说,可以的。

我说,就是普通衣服,没啥。

她噗嗤笑了。

我进城转了一圈,没买到,顺便去看了个读者,她开了一家奶茶店,算是自主品牌,她也是接的别人的盘,特别小的一个店,这一排全是奶茶店,她旁边是一个大品牌,她问我:自从隔壁开业后,我就没回家住过,天天住在店里,早上一睁眼就开门,晚上干到12点,我就怕被挤关门了,董老师,你说我该怎么办?

希望我给出出主意。

我说,我对这个行业不了解。

她说,我好好攒钱,明年上沪上阿姨。

我说,这个路子是对的。

她很忙……

我就告辞了,她要做杯奶茶给我。

我说,我说个事,你别生气,你做一杯我自己喝,我到隔壁买一杯送朋友,因为我还不认识人家,拿个杂牌的人家未必喝。

她说,没事。

能感受到她已经把自己压榨到极限了,甚至为了节约成本把员工辞退一个,店里只有两个人了,即便如此,也不怎么赚钱。

买了奶茶,我接着回洗衣房。

还没烘干……

眼镜已经洗完了,在熨烫,衬衣、西裤,是男士的,我拿了奶茶给她,她很开心,问我买到东西了没?

我说,没。

她问,你需要买什么?也许我知道哪里有卖的。

我说,我买的这个东西,是男人用的,你不懂。

她说,好吧。

我怕她多想,解释了一句:自行车上用的。

她问,你是临沂哪的?

我说,沂水的,你咋知道我是临沂的?

她说,你办入住的时候,我就坐书吧那个位置,我看到你车牌了。我在临沂念的书。

我问,临沂大学?

她说,是的,朝鲜语。

我说,临沂大学就没有朝鲜语。

她说,我不骗你。

我特意搜了一下,发现,真有。

她坚持帮我把衣服熨烫一下,我说不用的,我是个粗糙的男人,没熨烫过。因为两个话题,很快我们就熟悉了,一是她在临沂念过书,二是她非常喜欢MINI。我当天开的是JCW,我是这么给她科普的,这就是MINI里的王者,外行可能看不出什么差别,但是呢,玩MINI的一看就懂,这个能买普通的两辆。

她在事业单位上班,又做着韩语翻译。

我一时间无法推测她是因公还是因私,若是因公的话,帮着洗衣服,有些过了,因私的话,能说的通。

我是出来骑车的,这个事本身很正能量,自带话题,所以很容易建立链接,喝一杯奶茶的空,我对她的身份推测了七八个版本,不过后来发现,我的想法还是肮脏了一些,她跟这个男人没有深度接触,衣服是给放到了前台。

这个男人是韩国客商,需要她给做翻译。

大体就是这个意思。

很不可思议的是,我们俩人竟然还一起吃了个晚饭,是因为聊到了事业,她问我是做什么的,我说我是书店老板,她两眼接着放光,她说她的梦想就是开一家自己喜欢的书店……

我拿照片给她看了看我的书墙们。

她甚是佩服。

说自己在青岛上大学时,很喜欢去学校旁边的一家私人书屋。

我接着抓住了BUG:你不是说在临沂读的大学吗?

她说,我在青岛大学读的研究生。

我开车带她兜一圈,让她感受一下JCW,我让她开开试试,她不好意思,我们俩去吃韩国料理,点菜间隙,她给了我一张名片,我一看名片,接着问了她一个名字。

她问,你怎么认识的?

我说,我高中同学,她在山东建工学院念的书,毕业后考到了这里,男朋友是荣成的。

她很不可思议的看着我:你竟然跟她是同学?

我在想,这到底是什么意思?

是说我同学太LOW,还是我太老?

她一直在摇头!

吃饭时,我问了那个藏在心底的问题,你是因公还是因私?

她说,因公。山东韩企看威海,威海韩企看荣成,荣成是中国离韩国最近的城市,这边韩国企业特别多,而且多是大型企业,例如三星造船厂,我们管委会有个对韩办公室,专门对接这些韩国客商。

我说,我还以为你住在酒店呢。

她说,那,不会。

我开车逛的这两圈,有个感觉很明显,整个荣成市区咋没什么人呢?

是不是经济太萧条了?

她说,荣成在山东经济数一数二的,咋可能萧条呢?

我立刻给她科普,胶州比荣成强吧?龙口比荣成强吧?还有寿光呢?还有邹平呢?

不过呢,我接着去一搜。

发现,荣成竟然真的是第三。

太不可思议了。

我问,整个威海,是不是人口外流严重?

她说,直觉是,年轻人去北京去上海去青岛,但是呢,去年威海人口却是正增长,增加了35万人。

这应该是户籍增长吧?

她提到了我们临沂是负增长90万,不过我们人口基数大,1100万。

那我很好奇,荣成到底靠什么实现的经济增长?靠卖海景房?

她说,两大方向,一是韩国企业多,二是荣成的渔业发达,这个渔业不是荣成附近的海域,而是远洋渔业,相当于把触角伸向了全球海域。那个远洋渔船惨案,就是荣成的船。

我问,日照岚山不是江北第一海鲜市场吗?

她说,跟荣成比?连个影都没有。

吃完饭,各回各家了,我的直觉是她挺有钱的,这个东西是藏不住的,包括她能GET到我的价值以及无害,我觉得这就需要眼力。到最后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,也没加微信。她创收是有捷径的,她手里拥有这么多的韩国客商,也是很多韩国客商进驻山东的联络人,虽然是因公加的,但是呢,她可以私用。

怎么用呢?

可以卖给山东其它地市的很多企业,例如有的韩国客商没钱,只有一个空壳身份,那可以把他包装一下,接着就成了外商投资,外商投资的政策是最优惠的,要地给地,要税收政策给税收政策,其实就是当地资金投的,找了这么一个手套,这个手套必须靠谱,能表演能配合还能退出。

不完全是推测的。

因为,我问她时,她回答的很专业。

我就知道她是业内人士,我球友里负责招商引资的曾经跟我讲过这么一句话,100万美金以上就算外资项目,必须是外国人、外汇。

荣成,我最想打卡的点是成山头,就是山东陆地最靠东的位置,地图上伸出的那个角,我小时候看电视,广告里总会有那么一句:荣成,成山头。

成了烙印。

非去看看不可……

成山头离荣成很远,50公里,那香海离荣成也差不多这个距离,所以,你在那香海住,想进城买个东西?

那远了。

我决定这么设计线路。

从荣成市区骑车到成山头,然后找货拉拉回荣成市区。

整个胶东地区,我研究别人写的骑行游记,普遍反映招远是最难骑的,山多,坡陡,但是,我骑过以后感觉不过如此。

真正使我觉得难骑的反而是威海。

招远,是山。

威海系列,是丘陵。

我从荣成市区到成山头的这一路,几乎就是一个节奏,一个大上坡接着一个大下坡,全程都是如此,我骑荣成是刷新了单日爬坡纪录。

这条路,沿海。

为什么我对“自由呼吸”这四个字略反感呢?

是觉得很反差。

我从荣成到成山头的这一路,感觉全程都有腥臭味,而且呢,这一带的海岸线不是沙滩,也不是岩石,而多是滩涂,能看到海的位置放眼望去,除了滩涂就是渔船,渔业的确发达,一路上无数个渔船码头,路上还会遇到拉海鲜的拖拉机,满满一车斗都是刚上岸的海鲜。

腥臭来源于什么?

一是滩涂。

二是渔业公司的废水。

所以,路上会有提示牌,禁止私排腥水。

为什么我们一提威海的海景房,马上想到的是乳山,而不是离威海更近的荣成呢?

是荣成这一带,就不适合卖海景概念。

一路上,不是没有。

也很多,各个镇上都有养老概念的房产开发,不过,多废弃了。离成山头最近的一个繁华小镇,主打的概念是大天鹅自然保护区,镇上居民不少,我在这里做的核酸,还排队了,我骑车在镇上转了两圈,房子开发了不少,多闲置,可能卖出去了,也可能没卖出去。

有些别墅,还规划的很漂亮。

成山头上最大的IP依然是秦始皇,我来不是因为秦始皇,一是小时候的烙印,二是我觉得它的地理位置很独特。

我想站在最岸边,看看这片海。

人家不让。

一路上,都用铁皮挡起来了,你想近距离接触大海?

需要买票。

这是惯用手段,壶口瀑布也是如此,实际上,站在盘山公路上看壶口瀑布更直观,人家不让,怕大家都停车在路上看,不买票了。

成山头的那一段路非常漂亮,而且有个独特的功能,车子行驶在上面会唱《歌唱祖国》,我是说的汽车,自行车骑上没任何声音。

还有,那缆车我觉得应该很刺激,下面是大海……

我在这里叫了货拉拉,离我最近的货拉拉接近20公里,我加了20块钱,终于有人接单了,小伙也就是30岁出头,白癜风很严重,从他能接单我就判断出他是个新手,因为这一单性价比太低。

一聊,果然是。

他之前在轮胎厂上班,一个月七八千的工资。

我觉得不少呀。

他说,就是太辛苦,12对12,也就是两班倒。

我问,最贵的工种多少工资?

他说,2万多,是那种需要定期洗肺的。

我问,有人干吗?

他说,钱在那摆着,想干的有的是。

聊到了当天的空气味道。

他说,荣成平时不是这样的,今天,风太大了。

原来如此。

他可能是抖音刷多了,他是辞职后去了一趟西藏,回来找工作没找到合适的,买了个面包车干货拉拉,刚干了15天,说不怎么好干,一天百十块钱,唯一的优点是比较自由。

我问,你有没有出过海?

他说,出过。

我问,去的哪?

他说,我是帮人家收海带。

我问,这边也养海带吗?

他说,全山东吃的都是荣成海带。

我问,荣成除了海鲜,还有什么特产没?

他说,花馍。

我说,这个我知道,还有吗?

他说,名人多,马未都、倪萍、鞠萍,还有50多个将军……

他应该是当过兵,对这些将军如数家珍,我为什么很少去写地方名人呢?我觉得名人与地方关系不大,名人只与他们自己关系大,与人口基数的量级关系大,属于天选,不具有代表性。

马未都收藏了多少宝贝影响你开货拉拉吗?

花馍我还是比较熟悉的,当年王通有个徒弟,做花馍的,咨询王通如何做营销,王通给的建议很简单,如何成为行业老大?你创建一个门派你自然就是门派老大,所以你要想,你该叫个什么花馍?其次呢,你怎么证明你很牛?你上过电视,上过报纸。

按照这个思路,她找过我,让我帮着推广。

反正,搞的很大,上过N多新闻。

我当时呢,提出了不同的观点,我认为花馍这个东西只能拿来尝鲜,觉得这玩意挺好看的,至于说回头率?

很低。

我认为,胶东馍馍远比花馍有意思,我住青岛时,楼下有家荣成海鲜,其中主食就是胶东大馍馍,又大又白又软,比柳岩都让人有食欲。

我给她提的建议是,做家用版、商用版的口粮馍。

把花馍当噱头。

核心是做口粮。花馍才卖多少?口粮那是日复一日。

她当时应该是聚焦到赚快钱上了。

不愿意做慢的。

今天,别人已经做起来了,我们沂水的高端饭店现在普遍有胶东大馒头,应该就是胶东这边的食品公司给供的货,冷链运输,需要的时候直接加热就可以了。

我也很喜欢点。

后来,我遇到了一个馒头哥,他非常喜欢做馒头。

我把荣成花馍馍的故事给他讲了一遍。

我的意思是,不要急功近利,不要搞招商加盟,就把产品做好,开个淘宝店,越做越容易。而且很多饭店会形成固定单,例如要求每周给发多少斤,直接不用通过淘宝了。

他做起来了。

叫呛面馒头。

做生意说简单很简单。你要问自己一句,我的东西是不是最好的?我自己会消费吗?我自己会,别人就会。

煎饼领域也是如此。我们临沂自称是煎饼大本营,但是没有一家品牌能跟人家陈长友煎饼抗衡,为什么?

人家的煎饼真好吃,我这个地道的临沂人都觉得好吃。

好东西,会说话。

搞些花里胡哨的玩意,最终会把自己忽悠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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